近代詞論家王國維在《人間詞話》里提出:“詞以境界為上,有境界則自成高格,自成名句。”他把境界分為“有我之境”與“無我之境”,認為:“無我之境,以物觀物,故不知何者為我,何者為物。”他舉的例子是“采菊東籬下,悠然見南山”(陶淵明《飲酒》),“寒波澹澹起,白鳥悠悠下”(元好問《穎亭留別》)。
王國維講的“無我之境”,實際上就是觸景生情。作者當時的心里比較平淡,沒有什么激情,王國維稱這種心境為“物”,這時憑直覺去觀察外物,他稱為“以物觀物”。這時受到外界景物的刺激,激起感情,所以說“不知何者為我,何者為物”。實際上,觸景生情的情還是作者本身所具有的,所以一接觸到某種景物,就被喚醒了。如陶淵明的《飲酒》之五:
這首詩是陶淵明歸隱田園后的作品,是詩人熱愛大自然、喜愛田園生活的體現(xiàn)。詩中說“采菊”,說“悠然”,“見南山”,顯然有個“我”在,可見,“無我之境”還是有“我”的,只是詩人當時的心情是平靜的,在東籬下采菊時,偶然看到南山的氣象很好,看到飛鳥一塊回去,心里十分喜悅,所以說“悠然見南山”。句中的“見”字表示無意中看到,改為“望”字,變成有意去看,那就與詩人當時的心情不合了。詩人在《歸去來兮辭》里曾經(jīng)把自己辭官歸隱比作“鳥倦飛而知還”,所以他看到南山的氣象時,“飛鳥相與還”,想到自己脫離了惡濁的官場,內(nèi)心很喜悅,這是由此時的景引起的。這樣的境界是在無意中看到的,不可能有意去找,用“望”字變成有意去找,就破壞了詩的意境,跟當時的情景不相合,變得毫無詩意了。
元好問的詩《穎亭留別》共有十六句,中間四句是:
這首詩寫詩人急于想歸去,心情并不悠閑??墒撬吹胶ǖ?,白鳥悠悠,很悠閑的樣子,跟自己的心情并不相同,詩人于是把悠閑的物態(tài)寫出來,用來同自己的心情對照,起到反襯的作用。當時詩人的心情并不悠閑,這種悠閑的感覺是外界喚起來的,所以也是觸景生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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