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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浩然,與王維齊名,同為唐詩“山水田園派”的領(lǐng)軍人物,并稱“王孟”。
但是很多人心中都會有一個疑問,孟浩然憑什么和王維比肩?
這真是一個好問題。
我們先來看“詩佛”王維,容貌清秀,才華橫溢,17歲有詩《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》,為千古經(jīng)典。
20歲時,為岐王座上賓,把酒言歡,談經(jīng)論道。
杜甫曾有詩李龜年:岐王宅里尋常見,崔九堂前幾度聞。
可見,能和岐王做朋友是一件很榮耀的事,所以此時的王維,已經(jīng)名滿京師。
長安城108坊,坊坊有君名。
然而此時的孟浩然在做什么呢?
此時32歲的孟浩然正在作詩慨嘆清貧和失意,因為求官受阻,信心備受打擊,所以在給張子容的詩中寫:??痔顪羡郑瑹o由振羽儀。窮通若有命,欲向論中推。
公元721年,21歲的王維中進(jìn)士,任太樂丞,負(fù)責(zé)皇家的音樂和舞蹈教習(xí)。因王維精通音律,備受王公貴族推崇。值得一說的是,相比于音樂和繪畫,寫詩是王維最弱的一項技能。
所以當(dāng)時的王維被譽為天之驕子,未來可期。
李白要20年后,才在長安城享有薄名,杜甫要35年后,才得了一個河西尉的小官。
那現(xiàn)在一無所有,還沒寫出《宿建德江》《春曉》的孟浩然,拿什么和王維比呢?
靠早年寫過的《過故人莊》嗎?
顯然不太現(xiàn)實。
就算是李白,生前最高光的時刻,頂多也就是和王維打個平手。
可是,一事無成的孟浩然卻備受人尊敬,包括時任宰相張九齡,以及“路見不平一聲吼”的王昌齡。
特別是李白。
25歲仗劍出蜀的李白,遇見孟浩然時有詩:
吾愛孟夫子,風(fēng)流天下聞。
紅顏棄軒冕,白首臥松云。
醉月頻中圣,迷花不事君。
高山安可仰,徒此揖清芬。
李白這首詩真不是拍孟浩然馬屁,因為孟浩然當(dāng)時正處在人生極度的困頓期,沒什么好吹捧的成就。
要兩年以后,孟浩然才大鬧太學(xué),寫下了:微云淡河漢,疏雨滴梧桐。
可一向孤高自傲的李白,為何這么敬重孟浩然呢?
答案很簡單,因為孟浩然是孟子的后人。
公元713年,李隆基繼位登基,孟浩然才出鹿門山,決定求仕。原因是,唐睿宗李旦曾依附于武則天,甚至把“李”姓也改成了“武”,這種諂媚行為令天下士大夫們所不齒。
而孟子家訓(xùn)中有:不侍不明君主。
所以李白在《贈孟浩然》一詩中稱“紅顏棄軒冕,白首臥松云”,是在敬孟浩然的“文人風(fēng)骨”。
因為這一點,孟浩然在詩壇的認(rèn)可度,就足以和王維并列了。
實際上,王維是很敬重孟浩然的,雖然相交時間甚短,卻視為知己。在孟浩然眾多朋友中,也只有王維真心地向李隆基推薦過他。
如果不是孟浩然當(dāng)時獻(xiàn)詩有“不才明主棄”之言,他或可平步青云。
所以孟浩然一生的成敗,皆和這首《歲暮歸南山》有關(guān):
北闕休上書,南山歸敝廬。
不才明主棄,多病故人疏。
白發(fā)催年老,青陽逼歲除。
永懷愁不寐,松月夜窗虛。
孟浩然獻(xiàn)詩給李隆基時,王維就在旁邊,急得直拍大腿,事后問孟浩然,為什么不獻(xiàn)《望洞庭湖贈張丞相》,為什么?
其實孟浩然有自己的苦衷,時任宰相張九齡雖然很欣賞孟浩然,但是當(dāng)初孟浩然拜謁張九齡的這首《望洞庭湖贈張丞相》如石沉大海,并沒有得到張九齡的引薦。
在這件事上,張九齡是不太夠朋友意思的,他提拔了王維,提拔了王昌齡,唯獨沒有為孟浩然美言。
所以孟浩然離開長安再次隱居鹿門山時,曾有詩《送丁大鳳進(jìn)士赴舉,呈張九齡》,在這里孟浩然直呼了張九齡大名,此前是從沒有過的事,而且不夠恭敬,畢竟張九齡此時還在相位。
可見孟浩然心里也很明白,張九齡不過是奉行官場那一套,并非真心待自己。
但孟浩然和王昌齡的感情卻很真摯,后來張九齡遭李林甫構(gòu)陷,貶官荊州時,王昌齡曾仗義執(zhí)言,大罵李林甫弄權(quán),結(jié)果獲罪嶺南。
孟浩然替王昌齡鳴不平,有詩《送王昌齡之嶺南》:
數(shù)年同筆硯,茲夕間衾裯。
意氣今何在,相思望斗牛。
幾年間“同筆共硯”說明二人關(guān)系非同尋常,所以王昌齡從嶺南復(fù)官后,繞路襄陽去看望了孟浩然。
老朋友相見,自然是要喝一頓大酒的,于是孟浩然舊疾復(fù)發(fā),一命嗚呼。王昌齡用一頓酒,直接喝走了孟浩然,為此王昌齡難過了很久,甚至一度在洛陽沉淪半年,沒有去赴任。
孟浩然病逝后,王維親赴襄陽悼念自己的好友、忘年交,揮淚寫下了《哭孟浩然》,足可見王維和孟浩然之間的感情,可謂是惺惺相惜。
所以縱觀孟浩然這一生,頗具灰色幽默,大致可總結(jié)為:一首詩丟了官,一頓酒要了命。
其實孟浩然是個很耿直的人,有趣、幽默富有正義感,偶爾神經(jīng)大條。
科舉落榜后,孟浩然曾酒后大鬧太學(xué),令太學(xué)一眾才子為之?dāng)R筆;之后在王維府邸獻(xiàn)詩唐玄宗前,曾被嚇得鉆進(jìn)了床底,所以一時緊張,才獻(xiàn)錯了詩;最后和王昌齡痛飲,結(jié)束了自己的一生。
但孟浩然始終牢記自己是孟子的后人,做人做事都不曾愧對于心,值得被人所敬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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