斟上一壺美酒,坐于茅屋之中欣賞綿綿春雨,旁邊有知心好友,四周有修竹蕭疏。雨過天晴,藍天上白云朵朵,林中有鳥相逐.......彈琴者眠于綠蔭之下,靜聽高峰上掛下來的瀑布。入眼處皆花,花落無聲,人亦淡泊自如。
向來問道無余說,云在青天水在瓶。一處閑適便百處閑適,一處自在便百處自在。人生天地間,理該處處是青山!見山是山,見山也不是山,人在山中,山在人中,渾然相融,惟有那一點靈犀,山也通,人也通。
沖和淡如,是一舟喜歡的人生狀態(tài)?!对娖范膭t·沖淡》有言曰:“素處以默,妙機其微,飲之太和,獨鶴與飛。猶之惠風,苒苒在衣,閱音修篁,美曰載歸。遇之匪深,即之愈稀,脫有形似,握手已違。”
《中庸》言:天命之謂性,率性之謂道。也就是說,天賦予人的氣質(zhì)叫做“性”,一切順著本性行事便是“道”。就讓我們靜默地順從自己的本性,奇妙的機緣是那樣地隱微,飲之以沖和的真元之氣,把那些孤鶴之類作為同伴吧,與它們一起飛翔。
溫和之風,苒苒吹動衣袂,翩然飄逸。聽,風吹修竹發(fā)出的聲音多么悅耳動聽!將那美好感覺滿載而歸。此情此境并不深邃,然卻不能著意追尋。倘然動了追尋之念,頃刻間就會感到與初心相違 。
隨性自然,摒棄刻意與雕琢。頭上青天白云飄,滿目青山入眼來,但是,青山不礙白云飛。山自青,云自飛,兩幅景象,一種境界。
猶如花開,猶如花落,有如風來,有如風去。于是,任憑那風動,任憑那幡動,惟心不移。猶之惠風,苒苒在衣。
最喜那“不需言語亦相知”之句。深情含蓄,依依然,脈脈然。
《詩品二十四則·含蓄》篇:“不著一字,盡得風流,語不涉難,已不堪憂。是有真宰,與之沉浮,如淥滿酒,花時返秋。悠悠空塵,忽忽海漚,淺深聚散,萬取一收。”
無須風流一字,卻盡是風流之境。語句尚俚淺,讀之卻憂煎。冥冥中真有主宰,操縱著萬物的生滅沉浮。清酒滿杯,頃刻間便盡了;百花爭艷之春,誰說不是預示著秋天的來臨?悠悠紅塵,說來說去無非是一個空,就像瞬息生滅的海上泡沫。無論你涉世有多深,有多淺,縱然獲取再多,到頭來也被那主宰所收取。
都說是:功名盡在長安道,今日少年明日老。然萬千說法,也抵不過一個“南柯夢!”最好的效果就是:不著一夢,盡得風流。這個時候,還有什么?不妨借一首元曲來唱唱:
江山如畫,茅檐低凹。妻蠶女織兒耕稼。務桑麻,捕魚蝦,漁樵見了無別話,三國鼎分中繼馬。興,也任他;亡 ,也任他。
李白詩《前有尊酒行》內(nèi)有兩句話:春風東來忽相過,金樽淥酒生微波。李白好酒,以酒哭,以酒笑,以酒伴人生。古代文人,得意也好,失意也罷,均逃不出酒途。
《詩品二十四;曠達》如此說道:“生者百歲,相去幾何,歡樂苦短,憂愁實多。何如尊酒,日往煙蘿,花覆茅檐,疏雨相過。倒酒既盡,杖藜行過,孰不有古,南山峨峨。”
說是“曠達”,也難免以酒澆愁。何也?人生不過百年,算來又有幾何?歡樂時光太短暫了,而憂愁多多。何不想開一些,攜一樽酒,每日里往那煙蓼疊翠,鮮花覆蓋的茅檐前喝酒,相伴的有疏疏落落的雨點兒。喝盡樽中的美酒,手持著杖藜從山坡上逍遙走過。
人世間,誰沒有作古的那一天?只有那悠悠南山,巍峨依然。
人生如寄,忽忽而過。匆匆太匆匆,憂心無已時。“人生天地間,忽如遠行客。斗酒相娛樂,聊厚不為薄。”《古詩十九首》,首首感嘆白駒過隙,陰陽相隔,年命無常。“人生忽如寄,壽無金石固。不如飲美酒,敬服紈與素。”“我有一樽酒,欲以贈遠人。愿子留斟酌,敘此平生親。”
人生短短,憂思長長,如之奈何?惟酒是親。醉人的酒,才是最好的清醒劑。
高空有月千門照,大道無人獨自行。
無門和尚說:春有百花秋有月,夏有涼風冬有雪。若無閑事掛心頭,便是人間好時節(jié)。
隨順自然,無絲毫刻意,天天如此,天天便是好日子。《詩品二十四則·疏野》曰:“惟性所宅,真取弗羈,拾物自富,與率為期。筑屋松下,脫帽看詩,但知旦暮,不辨何時。倘然適意,豈必有為,若是天放,如是得之。
就這樣過日子:以性情為依托,真正擁有而不受羈絆,取物于自然,當自感富足,并以天性率真為期望。筑屋于松樹底下,脫了帽子,無拘無束地看詩。只知太陽升起又落下,然不知世間是何時。像這等怡然自樂而志趣閑適,又何必一定要有所作為?如若能放任自然,方得真正疏野之趣。
毫無負擔地生活,有自然之美,有自然之親,無俗欲之累。坐看花開花落,臥觀云起云涌。無官海浮沉,亦無聲色犬馬。惟有一顆如洗之心,置于山水之間,有如閑庭信步。桃花紅,李花白,融融豈只一色?燕子語,黃鶯鳴,關關非為同聲。這邊廂紅了櫻桃,那邊廂綠了芭蕉。
唯此,何有他?
琴書堪慰客中身,山館棲遲悟凈因。 閑啟半窗看暮雨, 晚涼新綠最怡人。
于友,疏淡之處,唯心己知,自然順從,淡泊怡情易長久 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