科斯勒射出的第一條魚雷準確命中了“翔鶴”號航空汽油罐。7秒鐘后,第二條魚雷命中三號和五號鍋爐艙之間的防水艙壁。第三條魚雷擊中艦橋前方艦體內(nèi)的彈藥庫,第四條命中距艦首不到20米的地方?!跋楮Q”號的老兵杉野守誓如此回憶當時航母被擊中時那恐怖的一幕:“船體劇烈晃動了一下,我覺得身子從甲板上被拋起來50厘米高。我是在航母離開基地那天作為飛行專業(yè)下士來到艦上的,要對飛行甲板上所有工作面負責。美軍魚雷炸響時,四根3厘米直徑的升降機纜繩斷裂,升降機‘咕咚’一聲掉了下來。機體粉碎聲震耳欲聾。不久,在落下的升降機和防水壁之間的狹窄空間里冒出了火苗。我們雖然拼命撲救,但火勢還是越燒越大?!?/p>
曾參加過除中途島之外所有航母對決的“翔鶴”號瞬間變成了一座成了人間地獄。烈火從被炸開的汽油罐中噴涌而出,一路躥到艦橋上的飛行員待機室,一些在那里待命的飛行員被燒成重傷。大火迅速穿越機庫甲板,引爆了停在那里的剛剛完成加油掛彈的飛機,一系列殉爆將中部升降機徹底炸毀,升降平臺從滑軌上脫落,幾名操作人員被當場砸成肉餅。由于正在進行補給作業(yè),航母燃油管道中充滿了航空汽油,火焰立即沿管道迅速蔓延,機庫甲板變成了一座巨大的焚尸爐。烈火很快引爆了傳送帶上排放的各種彈藥,一連串驚天動地的巨響之后,日軍水兵的殘肢斷臂在甲板上隨處可見。
美軍魚雷在航母的右舷前部和中部撕開了四個大口子,命中艦首的那條直接洞穿了艦體。洶涌而入的海水很快淹沒了鍋爐艙,失去動力的航母發(fā)生了嚴重右傾。為保持艦體平衡,艦長松原博大佐下令向左舷部分艙室注水。但是水兵們矯枉過正,向左舷注水過多導致軍艦向左傾斜,但傾斜不斷擴大的趨勢總算被控制住了。由于艦體前部被鑿出了兩個大洞,“翔鶴”號的艦首漸漸沒入水中。中午時分,失去動力的“翔鶴”號像一頭垂死的鯨魚一樣癱在水面上,動彈不得,漸漸脫離了主力編隊。
在射出6條魚雷之后,科斯勒少校立即快速下潛。僅兩分鐘后,第一艘日軍驅(qū)逐艦分兩次投下的8顆深水炸彈就在潛艇前方、上方和一側(cè)炸響。很快又有2艘日軍驅(qū)逐艦加入了攻擊行列。在接下來三小時里,3艘日軍驅(qū)逐艦共向“刺鰭”號投下了106顆深水炸彈,其中56顆相當接近潛艇,著實將科斯勒炸出了一身冷汗。憑借靈活的機動,“刺鰭”號僅輕微受損。在躲過最困難的一段時間之后,科斯勒發(fā)現(xiàn)頭頂?shù)臄撑炛皇O?艘。在深水炸彈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中,聲吶員報告說,從魚雷擊中敵艦的方向傳來了其它巨大的“水介質(zhì)噪聲”。13時52分,科斯勒決定冒死上浮,從潛望鏡里一看究竟。當發(fā)現(xiàn)遠方的日軍航母已經(jīng)燒成火炬時,科斯勒心滿意得地潛入水中,向塞班島近海隱秘駛?cè)ァ?/p>
聲吶員聽到的“噪聲”來自“翔鶴”號上的連環(huán)爆炸。在姊妹艦“雙鶴”中,歷來有“翔鶴”號為“瑞鶴”號擋槍的說法,珊瑚海海戰(zhàn)和圣克魯斯海戰(zhàn)無不如此。但兩度嚴重受傷也為“翔鶴”號的損管隊員提供了絕佳的演練機會,他們已成為日本海軍中最具實戰(zhàn)經(jīng)驗的損控專家。水兵們關閉了通向機庫甲板的燃料管線,試圖借此控制火勢。但命中彈藥庫的那條魚雷炸毀了航母發(fā)電機和配電房,導致全艦電力中斷,水泵和應急消防設施無法使用。機庫甲板消防水管一帶烈火熊熊,消防隊員無法接近。損管隊員們甚至操起手提滅火器和裝滿砂子的水桶沖向肆虐的大火,在迅速蔓延的火勢面前毫無用處。嗆鼻的煙霧籠罩了整艘航母,不斷有人因吸入過多有害氣體倒下。海水順著被魚雷撕開的大洞洶涌灌入,很快淹沒了前部艙室,艦首開始徐徐下沉。
下午13時30分,航空燃料和氧氣瓶進一步加大了火勢,烈火吞噬了飛行甲板,分隔機庫的防火板也無法阻止火勢的蔓延。隨著艦首沒入水中,海水漸漸淹沒了整個前部甲板。一切預示著“翔鶴”號已經(jīng)無可救藥,艦長松原大佐命令所有活著的人到干舷集合,準備下達棄艦命令。水兵們忙著把救生艇和各種可漂浮物體拋入水中,輕巡洋艦“矢矧”號靠上來試圖提供援助。艦上火勢越來越猛,海水沖入甲板下的大型艙室,使航母漸漸豎了起來,甲板上的人紛紛摔倒或滑向前方。一些人跌入已打開的升降機,掉進下方熾熱的火中被燒成灰燼。很快又接連發(fā)生了四次驚天動地的爆炸,14時08分至11分,“翔鶴”號船頭朝下、船身垂直沒入海中,發(fā)出一聲“低沉的咆哮”后消失了。后來一位日本史學家這樣寫道,“海面上的幸存者們開始‘血流滿面’地唱起了‘翔鶴’號艦歌?!眳⒓油狄u珍珠港的6艘日軍大型航母只剩下“瑞鶴”號“一枝獨秀”了。
“矢矧”號和“浦風”號沖上前去,竭力搭救落水者。但被救起者只有可憐的600人,多達1263人隨艦沉沒——其中水兵887人,第六零一航空隊376人。陪葬的還有2架“天山”、5架“彗星”和3架九九式俯沖轟炸機。“翔鶴”號下沉時,艦長松原大佐被大水沖下了艦橋,他拒絕接受救生艇營救,誓與航母共存亡。但最終還是被幾名水兵強行拖上了“矢矧”號。
就在“翔鶴”號與大火搏斗的同時,小澤旗艦“大鳳”號上的狀況也在持續(xù)惡化。這艘號稱“不沉的戰(zhàn)艦”只是被命中一條魚雷,傷勢并非十分嚴重。在內(nèi)務長土橋豪實海軍中佐的指揮下——頗具戲劇性的是,兩年前在中途島,土橋以運用長身份參與了“赤城”號的滅火作業(yè),結果一樣——損管隊員們很快排空了積水,堵住破洞使儲油罐不再漏油。只有升降機非一時半會就能修好,但是這一缺陷只會減弱航母的戰(zhàn)斗力,還不至于帶來其它致命傷害。
但隨之就出現(xiàn)了另一個問題,鍋爐使用的輕質(zhì)原油揮發(fā)出可燃性氣體不斷從儲油罐裂縫中散發(fā)出來,隨時有被引爆的危險?!按篪P”號是初次出海作戰(zhàn),艦上水兵缺乏應對臨時危機的實際經(jīng)驗。有人提出,最好是打開艦體內(nèi)部的通風口,讓可燃氣體散步到整個艦體中,得到稀釋以降低風險。他們在無意中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,“大鳳”號采用的是封閉式艦首,可燃氣體雖得到稀釋卻無法擴散出去。若不能及時放空儲油罐避免燃油的進一步揮發(fā),艦體內(nèi)部可燃氣體的濃度達到爆炸臨界點只是幾小時的事情。中午12時之后,嚴禁抽煙及從事任何可能產(chǎn)生電火花的作業(yè)都被叫停。
矢矧號在萊特灣戰(zhàn)沉的若月號彗星聯(lián)系客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