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儼少(1909—1993),原名岡祖,字宛若,中國現(xiàn)代著名國畫大師;生于上海嘉定縣南翔鎮(zhèn)。先生于1926年考入無錫??茖W校,1927年拜馮超然為師,并與吳湖帆相識,在兩位先生處,看到不少歷代名家真跡。抗戰(zhàn)期間流寓內(nèi)陸,1946年回歸故鄉(xiāng),在此之前,先生的作品大部分師對古代傳統(tǒng)的消化和吸收。返鄉(xiāng)途徑三峽的經(jīng)歷,引發(fā)了先生的創(chuàng)新意識,開始將以前局部改造傳統(tǒng)轉換為有意識地建立個人風格,但在起初的10年中,仍處于探索之中。1956年,先生任上海愛畫院畫師。1961年至1966年,赴浙江美術學院兼職山水畫教席。在此期間,先生的個人風格得以發(fā)展,最終在晚年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風格。 陸儼少去世前,給自己書寫了一個墓碑,道是“畫人陸儼少”。淡然,樸素,低調(diào)。 自謙為“畫人”的陸儼少,其實是中國美術史上不可多得的一位山水畫藝術大師。陸儼少創(chuàng)造了“留白”、“墨塊”、“鉤云”等為傳統(tǒng)所未有的畫法,開創(chuàng)了當代山水畫獨樹一幟的藝術風貌,登上了山水畫藝術的又一巔峰。他的山水畫被稱為“陸家山水”,備受世人稱道,近代中國畫巨匠黃賓虹評價其“天才學力皆可觀”,李可染更曾評價其“畫到了自由王國的境界”。 陸先生在山水畫中所獨創(chuàng)“留白”,“墨塊”。所謂“留白”就是以水墨留出白痕,這種白痕在陸先生的作品種多數(shù)用來表現(xiàn)云霧,也可以被看成泉水、山徑和浪花。留白要以墨色反襯,所以陸先生又創(chuàng)“墨塊”法,以濃墨積點成塊。陸先生還擅長用長線條描水勾云,他的水紋描繪寫盡了江波萬態(tài)。他的勾云是以較細的拖筆中鋒畫云的陽面,以較淡而毛的環(huán)曲線條勾云的陰面。另外,先生畫
石每每空勾無皴,只用一根起伏變化的線條表現(xiàn)山石的結構,往往起筆墨跡厚重,直到墨色淡干飛白,才蘸第二次。 真正的藝術,是生活的磨練與思想靈性的演繹結果,陸儼少先生在抗日戰(zhàn)爭時期舉家入蜀之時,觀蜀中山水:峨眉山之秀麗;青城山之幽靜;亦即三峽之奇險,令其扎實的傳統(tǒng)筆墨升華至心中廣闊的追求,尤其是“峽江云霧”的壯麗變化,更加使其思緒激動不已,胸中之熱情溢于言表。 勾水之法,倒是古時便有,宋代山水畫大師馬遠有《水圖十二卷》行世,但是,真正將畫水之法融與現(xiàn)代山水畫中的卻是陸儼少先生,他善于將江河湖海的洶涌澎湃、浩渺彌漫之勢描繪得淋漓盡致,無論是激流險灘、旋渦飛濺;還是滔滔江河、迂回曲折,其筆墨都頓挫有力,線條變化多端,氣韻生動。其勾云之法:陸儼少先生運筆自如;流暢飛揚,增加畫面的表現(xiàn)精神,又極其具有飛動之氣勢,而且,對于云之陰陽兩面,以墨之濃淡表現(xiàn)而出,涇渭分明。 其塊云法:以積墨成塊,層層迭迭,或以線條勾之;或下筆審時度勢,計白當黑,回環(huán)反復,留白之處恰到好處,自然之極!更為精彩的是,勾云與積墨二者共用,山石前用墨積蘊,而山石后有以線勾烘而出,動靜分明,機具神采,氣象萬千。 陸先生之所以能與張大千、傅抱石、李可染風格迥異的山水畫大家,同時兼擅梅花、竹石,是與他在詩文、書法、畫論等多方面的深厚學術修養(yǎng)分不開的。他出版有《陸儼少自敘》、《山水畫爭議》、《陸儼少畫集》多種專著和有關中國山水畫的多篇論文,被譽為“當代中國畫壇卓然翹首的文人畫家。” 陸儼少,這位當代中國畫壇不可多得的山水畫藝術大師,以其深厚的功力,博學的才識,非凡的創(chuàng)造力,開創(chuàng)了當代山水畫獨樹一幟的藝術風貌,登上了山水畫藝術的又一峰巔。他的山水畫創(chuàng)作在國際上具有很大的影響,與李可染一起被譽為"北李南陸"。陸儼少早年隨馮超然學畫,從王同愈習詩文,后又師從吳湖帆。陸儼少的山水由"四王"正統(tǒng)派入手,后上溯宋元諸家。他20歲的臨摹作品,即被馮超然認為可以亂真。他還臨過王石谷、王原祁、戴醇士、吳墨井、惲香山等明清真跡。這些臨本,功力殊深,格調(diào)高雅。他雖學"四王",卻從不食古不化。在他看來,"四王"的作品,平心而論還是有存在的價值,有許多宋元遺法,賴"四王"而流傳下來。他對畫史上的大名家,也不是一味盲目崇拜,而是擇優(yōu)而取。他認為石濤的一種生拙爛漫的筆墨,新奇取巧的小構圖,有過人之處,但其大幅,經(jīng)營位置每多牽強窘迫,未到行云自如、左右逢源的境界。他學吳湖帆,并不因其名重一時,又是他藝術生涯中領路的前輩而奉為圭臬。他曾說:"當時吳湖帆的畫有天下重名。他設色有獨到之處,非他人所及。我有八字評他畫:'筆不如墨,墨不如色。'如果也走他這條路,研求設色,雖然他的法子可以學到,然其一種婉約的詞境,風韻嫣然的嫻靜美,終不能及。人各有所稟賦,短長互見,他之所長,未必我也似之;而我之所長,亦未必他所兼有。我自度稟賦剛直,表現(xiàn)在筆墨上,無婉約之致,是詩境而非詞境。他主嫻靜,而我筆有動態(tài),多不相及。所以如果走他的路,必落他后;而用我所長,則可有超越他的地方。同能不如獨詣,于是我注意線條,研求筆墨點線,筆筆見筆,不欲以色彩取媚,絕去依傍,自辟蹊徑,以開創(chuàng)新面目"從這段獨白中,我們不但可看出陸儼少可貴的藝術創(chuàng)新求索精神,也可看出他之所以不同于他人的獨特藝術風貌之緣由。
讀陸儼少的山水畫,常給人一種清新雋永、古拙奇峭的感覺。具有一種超凡脫俗的審美情趣,自有一種郁勃之氣回蕩其間,散發(fā)著行云流水般的意氣,近視遠看均有一番別具一格且引人入勝的景象。尤其是那獨創(chuàng)的風貌,神奇的筆墨,靈變的意韻,散發(fā)著文人氣息的高品位的藝術,具有一種引人入勝的美感。陸儼少向來把傳統(tǒng)文人畫"天然去雕飾"視為創(chuàng)作的最高準則,但這種天然去雕飾,絕非一般文人墨客的筆墨游戲。他的畫以高超扎實的筆墨技藝為根基,以胸有丘壑的博大情懷為視界,以對藝術的執(zhí)著追求為基點。他的畫實從生活中來,但又不僅僅是自然生活中的形象,而是一種對象化了的概括與提煉。他的畫無做作的成分,卻有經(jīng)營的學問;無自憐自營的自縛,卻充滿著勃勃生機,讓人感到清新、雋永、動感。他的山水畫是從傳統(tǒng)的山水畫向現(xiàn)代邁進中,富有強烈時代感的藝術,達到了山水藝術境界的新的升華。他的畫,無論從何種角度審視,都具有相當高的審美價值。
陸儼少在其《自序》一書中曾說:"我認為,在70年代前,我的畫風較為縝密娟秀,靈氣外露;70年代以后,日趨渾厚老辣,風格一變。"他還說:"我自認為近年來筆力比前較為雄健,一掃柔媚之氣,然過此則流于獷悍。老年變法,釋回增美,當時時警惕。因為所謂變法,不一定變好,也有變壞的可能。"從以上這兩段談話,我們可看出兩點:一是陸儼少畫風的變化是以70年代為轉折,逐漸形成自己的風格;二是陸儼少自己十分清楚,晚年變法并非易事,可能變好,亦可能變壞。
陸儼少的山水畫擬可分為早、中、晚三個時期。早期從50年代始至70年代;中期從70年代后至80年代;晚期又從90年代始。然期間有個漸變的過程,有時各個時期又不能截然分開。早期的作品呈縝密娟麗、神韻流動之感,較多地留有古人的筆意,尤其是唐寅、王蒙的遺風;中期的作品呈渾厚蒼潤、獷放簡約,糅南北二宗畫風,個性鮮明,風格獨具;晚期的作品顯得較為粗疏漫溢、荒率頹唐,這主要是心情不暢、疾病纏身,加上商品經(jīng)濟的沖擊,想晚年再求變法,然終未能如愿以償。然不管如何,陸儼少畫風之演變,由縝密趨向簡淡,簡淡中又具獷達多變的境界。他的畫既充實又空靈,充實中蘊含著空靈,空靈中飽含真實。這種空靈而真實,且又幻變的境界實是將宇宙生命中最具深刻意義的燦然呈現(xiàn)在人們的面前,自有一種化工之外的靈氣,一種沉痛超邁的人生情蘊與深邃莫測的宇宙境界的完美合一??偨Y陸儼少的一生,縱觀他的全部創(chuàng)作,我們完全可以說,陸儼少的山水畫創(chuàng)作是一種高品位的純正的文人畫。他不但是一位詩、書、畫俱精的文人畫家,而且創(chuàng)造了一個詩化了的全新的一代畫風,成為當代中國畫壇不可多得的"窮天人之際,通古今之變"的一代大師。藝術貴在創(chuàng)新,沒有創(chuàng)新就談不上真正的藝術,但創(chuàng)新談何容易。尤其中國山水畫,源遠流長、經(jīng)久不息、技法齊備、名家輩出,其創(chuàng)新較之西畫更難。陸儼少對中國山水畫如何創(chuàng)新自有獨到的見解。他認為,山水畫皴法的出現(xiàn),是中國畫的一個里程碑,自后作者只不過在其范圍之內(nèi)改進修補,或在章法上出奇制勝,或在筆墨上更趨成熟,否則就談不上中國畫的創(chuàng)新。他曾說:"憑聰明也可畫出一張畫來,但要真正畫好畫,沒有傳統(tǒng)功力不行。但不管如何,筆墨是中國畫創(chuàng)新的首要條件。"陸儼少的山水畫,其傳統(tǒng)筆墨功力自不用說,其形式、構圖更有獨到之處。尤其是那巴山蜀水、峽江巫云的奇綺變化,通過他的多種筆墨技法的探索,終于使他的創(chuàng)作突破性地進入一個新的表現(xiàn)層次。尤其是他70歲左右,其山水畫的創(chuàng)作出現(xiàn)了傳統(tǒng)表現(xiàn)技法上少有的勾云、留白、墨塊等畫法。這些新的表現(xiàn)手法,不但是他山水畫變法的標志,更是形成他獨特風格的重要轉折點。他的畫以筆見長,筆筆見筆,筆墨韻律極有魅力。而他的設色又不同于吳湖帆的設色,強調(diào)在青綠設色中突出線條,并吸收敦煌及唐畫的勾線,再參以趙孟兆頁、錢舜舉法成之。值得注意的是,陸儼少在筆墨技法上的創(chuàng)新,突出之點是表現(xiàn)在他的畫云和畫水。先說畫云。自古畫云有二法:一是在紙絹上,用淡墨烘染,簡出白地,或者上用粉填,以見云煙之跡;一是用線條勾出,作"芝頭之狀"即所謂大勾云、小勾云之法。但陸儼少認為此類畫法,一般少有變化,靜止滯留,不太有生氣。在長期的生活積累中,陸儼少對照自然界云的形態(tài),參酌古法,自創(chuàng)二法。一是勾云法:一變大、小勾云之法,打破"芝頭"之狀,用不規(guī)則而繚繞屈曲之線條,表現(xiàn)云的陰背之處,再以流暢而略帶波浪紋之線條畫云的陽面,或在山腰、山頂,使首尾相屬袂帶而顧盼有致。此種畫云法,由于陸儼少的線條功夫獨好,故走筆自如,順暢飛揚,加之線條凝練重拙,流暢圓轉,不但增加畫面的精神感,而且具有飛動之勢;二是塊云法:以積墨成塊,中間露出白線,下筆審度形勢,計白當黑,留意白處,如蛇龍起舞,回環(huán)往復,達參差映帶、自然圓轉之美。間用留白之法,又于積墨之中,白氣回環(huán),蜿蜒曲屈,得自然之趣。有時勾云、墨塊兩法共用,山前用焦墨點出,蔥蘢蒼翠,山后勾云寫出,若時出時沒,使整幅畫中,云氣朵朵,神采氣揚,靜中有動,動中有靜,動靜相合。頓覺神完勢暢,達另一番神奇景象。再說畫水,畫水之法,古多有流傳。如較著名的有馬遠的《水圖十二法》。陸儼少總覺古傳畫法似太呆板,少有變化,尤其是后人競相追崇,已成定格,實未盡自然山水之流動憤激之狀。陸儼少1948年乘筏險經(jīng)三峽,沿途險灘相接,回波氵伏流,洶涌澎湃。其間上下渚灘,因其結構不同,驚波撞擊,耍弄其勢,天險幸過,額手稱慶。此后,陸儼少不斷探索改進,始用線條作半圈弧形,正反相屬,連成一行,行行相并,聚散疏密,取其變化;有的畫作漩渦狀,溢波外溢,留出白地,以破其平;有時干脆間雜"網(wǎng)巾水",或波頭泛瀾之法,以求變化。他創(chuàng)作的《峽江險水》系列畫作,其所畫之水,離合聚散,屈曲流轉,水勢迅猛,噴薄回旋而下,極顯生氣;其漩渦畫法,波勢湍急,轉如車輪,余波四射,驚湍跳沫,一瀉千里,極盡三峽奇險之狀。這些畫作,既是他溯往追懷,寄托了自己對長江千難萬險銘刻于心的生活感受,也是他盡情地勾畫疾流奔瀉、崩灘裂巖自然之美的江波萬狀,更是他創(chuàng)造如何用線條、墨塊畫云畫水,得其動勢,達神妙毫端、出神入化之境地的絕代佳作。值得稱述的是,陸儼少所繪云、水二物,若同時在一幅畫中出現(xiàn),則更顯奇妙。由于表現(xiàn)的手法不同,云是弧形帶圓,水是弧形帶扁;云之勢氤氳氵翁勃,曲然而生,線條故簡;水則瀠洄曲折,或奔或咽,線條故繁。加之水是平面,云是立體,水流瀠洄,用筆繁細;云色混茫,用筆粗簡;故云水相植,厘然判別,云水神物,既不相混淆,又映帶呼應,相映成趣。這些絕妙的云水創(chuàng)法,形成了他畫面極富生氣的動態(tài)之勢,使他的畫面整個兒地活鮮起來,構成了他的畫作具有一種特殊審美意念上的動態(tài)之美,實為古今歷代畫家中之少有也。無怪乎啟功先生要題詩贊曰:"蜀江碧水蜀山青,誰識行人險備徑,昨日抱圖歸伏枕,居然徹夜聽濤聲。"謝稚柳先生則稱譽:"唐宋之際,畫水高手,史不足書,即唐宋高手,亦不足為我儼少敵也。"
了解了陸儼少藝術上的獨創(chuàng)性,這對我們進一步鑒定他的作品,把握其個性風格,自有不可言狀的積極意義。北宋韓拙早就指出:"筆以立其形質,墨以分其陰陽,山水悉從筆墨而成。"幾千年來的中國畫,告訴人們這樣一個事實,筆為中國畫的筋骨,墨為中國畫的血肉,有筆無墨不成其為中國畫,有墨無筆也談不上中國畫。筆墨,不僅為中國畫學中極富價值的內(nèi)涵之一,更是鑒定中國畫真?zhèn)蔚幕疽嘏c靈魂。陸儼少山水的奇妙之處,關鍵在于他的用筆。他畫的每一根線,筆致清晰,筆筆見筆,起落有致;繁簡輕重,濃淡干濕,疏密提按,極盡變化,且圓靈多變,力透紙背,富有節(jié)奏感和韻律感。凡見過陸儼少親筆畫山水,其用筆與一般人有兩個區(qū)別。一是他畫山水,不太換筆,總是以一管中號狼毫一畫到底,那一筆之間的變化,筆與筆之間的變化,濃淡、黑白、疏密、虛實互相之間的變幻,全憑著這管筆的揮動而生發(fā);二是在具體運筆中,其中指總是微微撥動筆桿,并將注意力時刻放在中指上,如此寫出的線條具有頓挫轉折,波磔相生,極具質量感和厚重感。而作偽者往往不明此理,不是筆線疲軟乏力,尖薄細弱,就是妄生圭角,缺少韻味,有的更是筆與筆脫節(jié),墨韻散溢,毫無氣韻血脈可言。加上他長期積累的精熟嫻雅的技巧功底,胸有丘壑的襟懷,以及滿腹經(jīng)綸的詩文學養(yǎng),造成了他的筆墨不僅是筆墨一道,而是他涵養(yǎng)性情,同于身心性命之學也。故而,他的山水,往往隨著意氣的生發(fā),由小到大,由簡轉繁,出奇制勝,筆到意隨,超神盡變,純?yōu)樽匀弧S袝r看似畫不下去,而稍一轉手,柳暗花明,奇思絡繹,奔赴筆端,又達一番境界。陸儼少的贗品偽作不少,畫廊、拍賣行時有所見,作偽者主要系他的弟子親屬,或一些所謂的追隨者,地域以上海、杭州為甚。審視陸儼少的山水畫,主要是從氣韻格局上去把握,大凡氣韻生動,格調(diào)高古,蒼潤分明,渾然化一,具有行云流水、超凡脫俗的精神靈性,一般便可定為真跡。另外,我們也可用吳湖帆先生關于鑒定書畫的一席話去鑒別陸儼少的偽作,更可明辨。"作偽能手于筆墨、絹素、題識、印章等處最為留意,于輪廓布局,運筆設色,皆能摹仿維肖,易售其欺。惟細小處,如點苔布草,分條綴葉,及坡斜水曲之屬,勢難面面俱到。吾每于此著眼,故易得其情耳"因陸儼少一生飽經(jīng)憂患,其稟性敦樸固執(zhí),反映在畫畫上,必認真扎實,從不馬虎。如此,倘若其作品中的一叢草、一棵樹、一朵云、一片水、一座山,不合陸氏的用筆習性,便可定其偽。這些,也可在具體的鑒別中逐步加以積累,辨?zhèn)我簿惋@得較為容易些。結構、題款及其他鑒定陸儼少山水畫的真?zhèn)?,除了以上幾個方面論述的以外,還可從結構、題款等方面去加以辨析。書畫家們的創(chuàng)作,都是經(jīng)過周密的構思,反映在畫面上,其每個細小的部分都有其用意,并有自己獨特的習慣與構思,同時也表現(xiàn)出其個人的風格,反映出書畫家的技巧特征與藝術水平。凡見過陸儼少作畫的人都知道,他作畫從不打小稿,也不用朽筆或淡墨先構稿。作畫之前,凝神靜思,審度部位,先有一個大體的意念或畫題,或干脆不經(jīng)深思熟慮,一筆下去,由小到大,由局部到大片,隨著畫筆的緩緩舒展而隨機應變。有時原有的構思也往往會隨著筆意的流動而發(fā)生變化;有時創(chuàng)作同一畫題的作品,畫中的構圖章法也會有較大的不同;有時似畫不下去,而一轉手間,奇思絡繹,奔赴筆端,柳暗花明,又達一番境界。他的創(chuàng)作,是一筆下去,筆筆緊跟,千筆萬筆,此起彼伏,波漪潮涌,生發(fā)自然,氣韻漫溢。因此,陸儼少的創(chuàng)作不僅僅是筆法之變,構圖之變,更是氣象之變,自然之變,意象之變。他的山水畫創(chuàng)作,已經(jīng)大大超越了一般畫家的意象思維與技能經(jīng)驗,升華為自己藝術主體的心理境界。這種經(jīng)過情感改造過的與生活物象相對立的重構形象,實是他內(nèi)心精神世界的真實反映。故而,我們審視他的創(chuàng)作,其構圖往往是從小到大,從大到全,加之其獨創(chuàng)的鉤云、鉤水、潑云、留白等功夫,使之構圖具有靈活多變、生動神奇之感,散發(fā)著一種行云流水般的超然物外的意象構成。因而,相比較而言,他的創(chuàng)作以手卷、冊頁最為精采,小幅的立軸也較為精致,而一些大幅之作時有松散渙漫之感,這與他的藝術個性和創(chuàng)作習性息息相關。而一般作偽者不明此理,加之筆端功夫欠乏,在仿偽中又難免看一筆畫一筆,畫面就必然會流露出徒具形貌而無神采,不是氣局局促,筆軟墨滯,就是妄生圭角,刻薄僵硬,更無氣韻意境可言。 要鑒別陸儼少的題款,必先了解他的書法個性及其學書淵源。為使讀者對陸儼少的書法有個比較全面的了解,我們不妨先錄其在《學畫微言》中關于臨池學書的一段自白:我于書法,所用功夫,不下于畫畫。14歲開始臨帖,初臨龍門二十品之中的《魏靈藏》、《楊大眼》和《始平公》。繼臨《張猛龍》、《朱君山》等碑。30歲后學《神龍?zhí)m亭》,如是復有年,后來放棄臨帖,改為看帖,尤喜楊凝式,下及宋四家諸帖,揣摩其筆之法,以指畫肚,同時默記結字之可喜者牢記在心。有一余晷,抄書不輟,如是積紙數(shù)盡。從上不難看出,陸儼少的書法,有兩個特點:一是博采眾長;二是自出新意。他還曾說,就畫畫用筆來說,寫字是最好的訓練方法,學畫宜學書,字寫好了,不僅題款可以增加畫面美觀,而在畫時,對于點線用筆,幫助實多。審定陸儼少的書法,關鍵在于自然而不做作,雋逸而富有變化。他的書法結體奇峭而不怪誕,章法獨特而出新意,流露出一種書卷氣極濃的形式美,是一種瀟灑自然與拙樸謹嚴的兩者相參的獨特書風,故其書法生動耐看,久視回味無窮,很值得品味。由于其書法結體與畫面十分融洽,故他的畫跋書法恰與他的繪畫構成了一個有機完美的整體。拿他早期書寫的隸書來看,就與畫面不怎么協(xié)調(diào),而中、晚年的行書與畫面就顯得相得益彰,十分融洽。而偽作題跋也與偽作山水一樣,不是結體局促,就是行筆不暢,在一些轉角、收尾處往往又最易露出破綻。在有些大幅畫一時真?zhèn)坞y辨時,審辨題跋也不失為一個方面,但也須與畫面統(tǒng)一加以審定才是。 陸儼少,中國畫壇山水畫大師,與李可染先生并譽“南陸北李”,近代中國畫巨匠黃賓虹評價其“天才學力皆可觀”,這絕非泛泛的贊美之詞。陸儼少屬浙派畫家,卻一改江南溫潤委婉的傳統(tǒng)風格,鐘情于大山大水的氣勢恢弘,以獨具江南韻味的線條構成開創(chuàng)出有別于以李可染先生為代表的中國北方山水畫派的為世人稱道的“陸氏山水”,是中國傳統(tǒng)山水畫向現(xiàn)代轉變的關鍵性人物。
傳奇一生 傳奇一:七十二高齡出山任碩士導師 陸儼少少年時跟隨當時的海派名家馮超然學畫。在大多時間里,陸儼少扮演的始終是一個邊緣化的角色:年輕時,他甚至帶著家人在浙江德清買了四十畝山地,植起竹林,決計隱居以農(nóng)養(yǎng)畫。1957年在上海畫院供職期間,陸儼少一家四代只能蝸居在一個26平方米的小房間里,狹長的房間里,飯桌還要充當寫字臺的“角色”,甚至連練習線條都是堅持用別人寫完字后丟棄的毛筆。1958年被打成右派,1962年,摘掉右派帽子的他只能以“編外”的身份在浙江美術學院兼職教四年級的山水畫課。就是在這樣的環(huán)境下,陸儼少創(chuàng)作出許多重要作品。直到1980年,當時已經(jīng)72歲的陸儼少應當時的浙江美術學院院長潘天壽之邀,終于終結了大半輩子顛沛流離的“編外”生活,正式調(diào)入美術院并任碩士導師。此時,他已是山水畫的一代宗師。
傳奇二:親筆為自己題寫墓志銘,身后作品價值連城 畫人陸儼少——是陸儼少去世前,親自為自己題寫的墓志銘,短短五個字,卻是他長長的一生。盡管后人仰視其為藝術大師,但“畫人”二字可能是陸先生對一名真正的國畫藝術家的最低標準和最高評價。他在藝術上成就斐然,然而在名利場上他卻是寂寞的,或許不會想到日后自己竟會成為中國藝術史上的永恒;生前曾經(jīng)窮困到連張像樣的書桌都沒有的他,怎么也無法想象他故世后作品會飆升到千萬的天價,他的經(jīng)歷詮釋了一個古典主義藝術家的宿命——生前貧困潦倒卻明志堅守,身后作品價值連城。
傳奇三:學生谷文達成為中國前衛(wèi)藝術“四大金剛” 陸儼少具有雙重身份——藝術家與藝術教育家。作為藝術教育家的陸儼少表現(xiàn)出極其難得的豁達與包容,甚至能容忍當時來看顛覆性的前衛(wèi)藝術實驗。他教授的首屆山水畫5位研究生風格迥然不同。其中以谷文達最為“離經(jīng)叛道”。當時,谷文達已經(jīng)開始走上當代藝術的先鋒創(chuàng)新之路,但在當時的學校里對此總有些不同聲音。然而,陸儼少卻非常包容并支持他,總是稱贊他有靈氣。在招收第二屆研究生面試時,陸儼少還笑著問考生:“你們對我的學生谷文達的看法如何?”谷文達畢業(yè)之后留校教了7年書才離開美院,以職業(yè)藝術家的身份在西方主流藝術圈打拼并取得相當成功,被譽為中國前衛(wèi)藝術“四大金剛”之一。事隔多年,谷文達回憶說:“當時搞前衛(wèi)藝術的人很難留校,我能留下,得益于陸先生的支持和包容。”陸儼少先生的中國文學功底非常深厚,我對傳統(tǒng)的理解,以及比較深入的研究,很多都獲益于陸儼少先生當年的影響。年輕的時候可能會孤注一擲地的追求衛(wèi)但
陸儼少論用筆有云急所應急,慢所應慢,有時振筆疾書,有時輕描淡寫,有時從容不迫,云煙落紙,弄筆如彈丸,隨意點染,皆成文章;有時揎拳卷袖,狂叫驚呼。下筆如急風驟雨,頃刻立就,未放先行,欲倒又起,虛實變幻,不可揣測。這是用筆變化結合創(chuàng)作情緒,到了得心應手的地步。在練筆階段,為了用筆的變化,他要求:①用筆要豎得起,臣得下,豎筆拖筆必須穿插交叉互用;②提撳二者穿插互用;③中指撥動,因中指最靠近筆尖,稍動一下,點畫之間便起微妙的變化;④用筆節(jié)奏動靜參用,幾筆凝重沉著之間,參以幾筆飛動之勢,以求不平。陸儼少強調(diào)用筆變化,這一方面是出于用筆規(guī)律本身需要,另外一方面則是出于表現(xiàn)不同對象的需要。因此他說:峰巒、山石、屋宇、橋梁之類,是靜止的東西,是畫得穩(wěn)重。云水等要畫得流動。草樹有風則動,無風則靜,在動靜之間。畫雪景要畫得靜,畫大風大雨要畫得動。由于對象的殊異,引起了畫法的動靜不同。山是靜的,由于云氣的流動而益見其靜;急流是動的,急流是動的,由于礁石的兀峙而益見其動。有的筆沉著凝重,力透紙背,有不可動搖之勢,是屬于靜的面,如畫山石等等,而畫云水,用筆流暢飛動,和山石之筆墨形成尖銳的對比,使動者益動,靜者益靜。但在 另一方面,靜中也有動,動中也有靜。峰巒因云氣的流動,也好象在奔走;急流因礁石的阻擋,也咽塞而徘徊"。陸儼少對用筆最初比較強調(diào)變化,其變化的規(guī)律既是來自生活, 也是來自傳統(tǒng)。他早期的用筆可以看出受王、唐寅以至王蒙和陳洪綬等的明顯影響。那時他是有一種將用筆的沉著與痛快分解開來,通過兩者相反相成的并列以達到沉著痛快的效果的想法和做法。而后來他通過用筆修煉的深化,認識到只要用筆氣盛,心有定力,下筆直書,就能夠達到既沉著又痛快、兩者兼有的效果。到了這時,用筆追求變化對他來說似乎已不很重要了,重要的是用筆的整體統(tǒng)一感。陸儼少晚年的用筆,可以說已將云、山、樹、石都歸入了一個整體渾淪的境界。細辨之,他勾樹、勾石和勾云,用筆其實并無太大分別,但是通過他巧妙的組織布置,卻氣勢突出,整體渾淪,顯得變化無窮而奇趣橫生。 陸儼少論用墨,主張用筆既好,用墨自來。他認為所稱'墨分五彩',筆不好決無五彩之妙。關鍵還在用筆上,墨由筆生,筆不偏枯,墨自豐腴。用筆考慮到用墨的效果,其實是要在用墨中突出用筆的作用。其一是濕墨(水份較多的墨)行筆要快,用濕墨筆多提起,用干筆筆多撳下,因勢利用,這里主張濕筆行筆要快,要多提起,是為了見筆,以免筆跡因墨水太多而糊化。其二則是下筆平均著力,心中要有一種定力。對下筆平均著力,陸儼少解釋要筆毛鋪開而不散;并說,散開和鋪開不同,雖鋪開而還是聚合。另外他還解釋說,不緊不結乃見筆法。松忌散,不散宣緊,但緊了又病結,筆與筆之間相犯乃結;筆與筆之間既無情感,又無關聯(lián),各自管自,這樣雖松而病散;如果各順其勢,情感相通,互不打架,則雖緊不結。如果相生相發(fā),順勢而下,氣脈相連雖松不散"。這里我認為陸儼少用筆鋪開含有兩層意思。一是用筆本身不緊不結,筆毛是鋪開而不散。用筆之所以能達到筆毛鋪開而不散,是用筆本身含有內(nèi)勁,因此,下筆使筆毛鋪開,筆跡呈開張之勢,但因用筆者有內(nèi)勁,放開之勢中同時又含有收斂的勢態(tài),所以筆毛雖鋪開而不散。實際上這也就是用筆的彈性伸縮慣性所造成的。二是用筆鋪開也指在運筆過程中一筆一筆的運行鋪開。這要求筆與筆之間晝不相犯以免結和糊,同時又要避免筆與筆之間因自管自而無關聯(lián),這就要求用筆有一種平均的、連貫的、綿綿不絕的定力。也就是說,要通過連貫 的、綿綿不絕的內(nèi)勁,使得筆毛的收放張斂處于一種有序的節(jié)律伸縮之中。因此也可以說,用墨講求用筆要鋪開,也就是要通過用筆來鋪墨,這鋪開的墨要求豐腴(含力度而潤)且較均勻,顯得十分自然。要求墨豐腴而不爛,當然作畫時不能老是去蘸墨。不老是蘸墨,筆中墨水會越來越枯淡,這就要求我行我素,通過下筆的定力,使筆跡從枯跡中顯出豐腴。用筆相對于用墨之能事,大約就在于此了。陸儼少對于用墨的看法,是以用筆為用墨之基,或可稱筆為墨的運載工具;而在具體運用中,用墨則以章法為準則,為框架藍圖,以之來安置全圖構架之濃淡輕重。從陸儼少山水畫的整個筆墨構架來說,確是以濃為骨架,由濃入淡。 陸儼少各階段風格之變化 陸儼少早期的山水畫如前所述,著意于筆墨的縝密變化。因其著意于筆墨的縝密變化,因而,畫家施用筆墨之精神,以及其筆墨本身所表現(xiàn)的神情,總的說來是收斂的(因而是含蓄蘊藉的)而不是奔放的(因而確如他自己所言,尚未達到沉著痛快的境界)。他那時對于沉著而痛快,如前所述,是通過兩番用筆以取對照達到的。以章法而言,局部山巒雖然外貌全民族變化較多,其實內(nèi)在構造變化卻并不大。盡管他同時在章法上也力求出新,但由于局部構造變化不大,總使他在營造整幅氣勢出奇方面,尚未達到左右逢源的境界。而以整幅筆墨面貌的變化而言,因其主要致力于斯,因而在整幅筆墨氣息上確有誘人之處。我以為這是他筆墨面貌的豐采誘人。至其后期,筆墨由于不斷修煉,漸入于沉著痛快之境。原來的多變化,漸趨于單純歸一,當然這單純歸一之中仍含有變化之豐富,這已如前述。這時他施用筆墨之神情,以及其筆墨本身所表現(xiàn)的神情,總的來說已是奔放的、沉著痛快的,而非收斂拘泥的。他開始擺脫操作范疇的筆墨羈絆,進入了章法的應用范疇。筆墨無累于心,使他得以盡心貫注于章法。這時他的筆墨注變化,已完全是緣章法變化而展 開的,久而久之,便使得他在章法變化上達到了左右逢源的境界,尤善于構筑奇特的氣勢(這種左右逢源的境界主要表現(xiàn)于兩方面,一是章法組合構成氣勢可隨心所欲,二是大體章法構成之后,對態(tài)勢的微妙高速手法極其自如)。有不少佳構,正是在他頻頻追索章法變化之中獲得的。這時他的筆墨,無須為筆墨面貌變化而變化,也無須拘于表現(xiàn)對象之構架,而只是為了構筑章法氣勢和表露自己的情感,所追求的是整體筆墨的神韻。若與前期的筆墨面貌追求變化相比,前期筆墨面貌的變化之中當然也蘊含有神韻,但這神韻是含蓄的,不突出表露的;而后期追求整體筆墨神韻,當然這本身也有筆墨面貌在,但這筆墨面貌的變化相對而言卻不多,其實是比較單純的。畫家在早期所追求的多種筆墨面貌,到了后期,有的面貌已被他自己有意無意舍棄。有意的舍棄是后來以比較自覺不大喜歡某個面貌而不大畫了,無意的舍棄是后來特別迷戀某個面貌而加以深入,因而無暇再顧及其它。就好象寶塔,越到后來越尖,地盤反而縮小了。但塔尖越小,鍥入的沖擊力卻越大。因此后期盡管整個筆墨面貌變化不太多,但卻更精練更純粹整體筆墨神韻卻特別強,氣勢卻特別突出。陸儼少頗負盛譽的云水畫法和墨塊、留白畫法,前者他前后期都畫過,但前期所畫云水注重于局部筆墨韻味映襯之需,后期所畫云水則純從整體氣質的需要出發(fā)。墨塊和留白畫法為其后期所創(chuàng),在畫中顯然也是從整體氣勢出發(fā)考慮的。為了整體的氣勢和神韻,在筆墨面貌上必須簡率突出,至于面貌上的修飾對他來說已是不屑顧及,也無所謂了。一位中國畫家一生筆墨風格的發(fā)展,當然會有外界因素的影響;但應該說仍有其內(nèi)在的發(fā)展軌跡。有一種說法,說陸儼少晚年亦受外界說法的影響,有意使筆墨向早年的縝密風格回歸(見香港《名家翰墨》第17期萬青力文《作畫貴有古意--陸儼少山水畫風格散論》)。我并不十分相信這種說法。當然作為畫家在其晚年回思早年,想適當?shù)匕言缒暌咽涞哪承〇|西撿回來,再融入晚年的風格中,也不是全無可能。但要完全改變晚年已鑄成的風格,則顯然是不必要也不可能的。陸儼少先生晚年為補成百開《杜甫詩意冊》所畫的那些畫,很可能畫家本人出于合璧之想,也希望將補畫的部分與原來所作風格接近些,但事實上這兩部分風格差距之大卻是極為突出的?;厮嘉覐膸熽憙吧傧壬臅r候,還是在他藝術上的峰巔期內(nèi)。那時我觀他作書作畫,筆墨沉著痛快透辟,極有風韻。而八十年代后期我去杭州看他,盡管字畫總的風貌仍是以往的延續(xù),而筆墨風神已趨向平淡,使我當 時甚為驚詫。我想這種絢爛之后的平淡,大約也是一種老境的自然流露,是老邁所致吧。而陸師給我最深的印象,是他至老仍孜孜不倦的追求。他在浙江美術學院任教期間,暑假回上海,我去看他,他仍在不歇地鉆研用色,以冀衰年變法,實在是令人不勝敬佩。 對各種自然景觀的表現(xiàn)方法 風是空氣的流動,是沒有色,也沒有形的。所以要畫風,全靠其它事物的襯托。畫大風用四圍草樹來襯托風勢。風從東來,則四旁叢樹的主干迎著風勢向東出,畫到上面細枝,倒過頭來全部一個方向向西簸動。樹上的藤蘿和樹葉也一面向西倒,樹下細草也向西離披??傊畬懗霾輼浜惋L相搏斗,其始不屈地相逆,以蓄其勢,及其末梢力盡,順風勢以見風力。樹下石塊和坡陀,雖堅實非風所能掀動,但也要蓄勢向東以逆風,如果向西則氣泄。畫微風只須搖動樹的枝杪。畫春風則滿園桃李,輕祫微舉,吹人欲醉。 當暴雨之際,必隨之以大風,風挾雨勢,傾盆如注。柳子厚詩云:"密雨斜侵薛荔墻"。這個"斜"字用的好。我們觀察大雨之來,因有大風,其勢必斜。而且不是如絲如簾,也不是疏密一色,是中間織成道道,可以先用派筆飽蘸墨青水,在紙上平行地面一、二寸許闊條條,一條深,一條淺,相互間隔,但界限不能太明顯,等干之后,可用較深墨于淡條條處,畫上樹石、屋宇、橋梁、人物等。兩邊入于深條處,漸隱不見。其草樹畫罰,于畫風相同,順逆橫斜,以蓄其勢。點綴人物,可畫雨具,迎風而上,以增加氣氛。畫飛雪圖,傳說用彈弓彈上粉點,好像密雪的樣子。所傳元王蒙的《岱宗密雪圖》就是用這個方法。我不知道弓的形制怎樣,以及如何去湯,屢試不得其法。后來用"敲雪法",效果很好。其法用兩枝筆,一枝筆飽蘸白粉,平臥橫執(zhí),然后用另一枝筆桿敲擊這枝平臥的筆桿,要敲得重,即有細點的粉散落下來。筆頭上所蘸白粉因為多少不同,散落的點災也有粗細疏密之分??梢灶A先在另紙試敲,到點子大小適中,即可敲上。霧中景色,一片模糊,要在模糊中用淡墨勾出物體,近處稍深,遠處更淡。切不可用濃墨,濃則失霧之意。畫霧不用濃墨,一片淡墨易失于平。所以只有在筆跡的點線上求其不平。如近處山石用大墨塊,近樹用粗筆,遠樹用細筆,加以繁簡、疏密、虛實的穿插,同樣可以做到不平。畫好之后,可用極淡墨水整幅渲染以增加其白茫茫的感覺。霧天是沒有風的,所以樹枝不能有動態(tài),也沒有聲響,是靜悄悄的淡灰色調(diào)子。 陸儼少題款法 一幅山水畫,題款也是一個必要的組成部分。山水畫畫成之后,題上一段文字,可以增加畫面的美觀,是一幅畫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。題款首先要選擇地位,不能因提款而損壞畫面。大致看最上一層山頭,或左面偏過,那末右面是其提款的部位。當然也有例外。有時空在下方,或中間的左右方,在這種情形下,必須心中要有個底。題款的字數(shù)有多少,字數(shù)多,要預先留出提款的地位。題款可以直行寫。大致畫面上山頭或樹石都是向上直立,那末提款多數(shù)是直寫。若畫平原景,上面留出一條橫的部位,那末宜橫行寫。可單字或二三字成一行,組織成橫的形式。一般題款文字,要切合畫的內(nèi)容,要和畫不即不離,互相發(fā)明。不能貼得太緊,變成畫的說明書。要引導看畫者的思想到畫幅外面去,耐人尋味,挹娶無窮,于畫外得到聯(lián)想,以補畫面之不足,但也不能離題太遠,盡是空話,與畫毫不關聯(lián)。文字的組織,首貴清新簡練。立意要新,辭藻要美,這是有別于大篇文章的小品文。小品文之外,也可用詩或詞,或白話文,也有用古人名句中可以入畫者,用作畫題。如果無甚可題或文筆不美,則干脆寫上作畫年月或自己名字。字宜小不宜大,尤其書法不美,更以小和少為宜。題完之后,要蓋印章。印章的大小和蓋的部位也要適當。一方小小的紅印章,在畫面上起著調(diào)整構圖和增強節(jié)奏感的作用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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